要说2021年医药行业什么最受关注，毫无疑问，肯定是新冠疫苗。
像美国的莫德纳公司，咱们中国的康希诺生物，自从疫情以来，股价那是连涨七倍，可以说，大家对新冠疫苗的渴望直接反映在了疫苗公司的股价上。
可是，如果研发出来的疫苗没有效果，那将会有怎样的后果呢？今天，我们就来说说2018年的长春生物的假疫苗事件。
1.长春生物的巅峰断崖
说到中国疫苗行业的龙头企业，绕不开“长春生物”。
遥想当年，长春长生改名为长春生物，在2015年借壳黄海机械上市，回到了A股的怀抱。这次借壳，长生生物的估值是55亿。
可以说，长生生物从借壳上市开始，就已经吸引了资本市场的关注。
在接下来的几年里，也毫无悬念地成了一只备受关注的白马股。没有别的原因，实在是想象空间太大了。长生生物聚集了当年长生所的大部分研究骨干，在销售的就有水痘、狂犬、甲肝、流感、百白破和脑膜炎这6种疫苗，后备的研发管线里还有11种疫苗储备。
2016年净利润同比增长45%，2017年同比增长33%。你看，要技术有技术，要人才有人才，要产品有产品，要业绩有业绩，放着这样的好公司不投，难道去炒垃圾股吗？
到2018年6月，长生生物的狂犬病疫苗新车间即将投产，第一支国产四价流感疫苗即将上市，在各路券商研究报告的鼓吹声中，长生生物的市值达到了历史巅峰：292亿元。
谁能想呢，就在这巅峰上，疫苗案爆发了，长生生物成了A股市场里因为重大违法而强制退市的第一股。
2. 退市：重大违法强退第一股
2018年7月5日，一封实名举报信寄到了国家药监局。举报人是长生生物内部生产车间的一名老员工。很快，药监局对长生生物进行了飞行检查，也就是突击检查。在接下来的十天里，公司内部是山雨欲来风满楼；但在A股市场上，股价表现却还是一如既往，波澜不惊。
7月15日，国家药监局的一纸通告打破了这种表面上的平静。通告指出，长生生物在冻干人用狂犬病疫苗生产过程中，存在记录造假的严重问题。消息一出，市场炸了锅。
狂犬病有多可怕？发病以后，通常一周内就会死亡，致死率几乎是100%，抵抗病毒的唯一有效手段，就是及时地去打疫苗。自从狂犬病疫苗行业大洗牌以后，长生生物的市场份额连年上升，占据了四分之一的国内市场，多少人曾注册了它的狂犬疫苗？这要是它出了问题，后果有多严重？想都不敢想。
7月16日，长生生物发布公告，召回了在有效期内的所有批次的冻干人用狂犬病疫苗。17日，公司又发声明，说所有已经上市的人用狂犬病疫苗产品，质量符合国家注册标准，请广大使用者放心。
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，过了两天，也就是7月19日，长生生物被吉林省药监局罚款344万元，起因是9个月前的一桩旧案，“百白破疫苗效价不合格”。
百白破疫苗，国家一类疫苗，预防的是百日咳、白喉和破伤风这三种疾病。孩子出生以后，从3个月大到18个月大这段时间，一共要接种4针百白破疫苗。
2017年10月，药监局在药品抽样检验中，发现长生生物在2016年生产的一批25万支百白破疫苗效价不合格，起不到该有的预防效果。除了长生生物以外，武汉研究所也被查出有一批40万支百白破疫苗不合格。
这一下，全国的家长都慌了：那可都是给我孩子打的！两批疫苗加起来65万支，都卖去哪儿了？一夜之间，家长们都翻出了自家的绿本本，查找孩子的接种记录，拿着批号去卫生站问、去网上查，就担心自己的孩子被打了不合格的疫苗。
7月22日、23日，主席、总理都对疫苗事件作出批示，要对事件一查到底、从严处理，给人民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。药监局发布了全面调查的结果：长生不但伪造生产记录，随意修改工艺参数和生产设备，还使用过期疫苗原料、更改生产批号；在调查过程中，为了掩盖违法行为，还销毁了一个计算机硬盘。
24日，董事长高俊芳和另外14名公司高管因为涉嫌刑事犯罪，被警方强制拘留。到这里，所有人都能猜到后续了：长生生物，凉了。
从7月16日开始，也就是药监局第一次发通告的第二天，长生生物毫无悬念地跌停了；之后连续收获了31个一字跌停，股价从24块5一路狂跌到3块3。一字跌停板，什么概念？从开盘到收盘，一直都是跌停价；只有人卖，没有人买；无数投资者挤着、抢着，就是逃不出来，全给埋里面了。
不过要说A股市场还真的挺神奇，长生生物都这么明显地爆雷了，还有人怀着侥幸的心理，趁机去捡“便宜”，想着风头过去以后，长生生物还能屹立不倒，自己也能大赚一笔。就这样，在31个一字跌停以后，长生生物竟然还反手来了一个涨停。
10月16日，药监局对长生生物作出行政处罚，共计罚款91亿元。要知道公司这么多年的净利润，加起来也就二三十个亿，这一下直接把公司罚了个倾家荡产。
就这样，长生生物作为重大违法强退第一股，永远地载入了A股的史册。
3. 回扣：假疫苗横行的敲门砖
在长生生物疫苗案以后，自然而然地，人们就产生了一个疑问：这些假疫苗，是怎么进入市场，被打进人们的身体里的呢？要回答这个问题，我们先来看看长生生物2017年的财务报表。
2017年，长生生物实现营业收入15.5亿，同比增长50%，净利润也不赖，5.7亿，同比增长了33%。它的毛利率高达百分之八九十，是只扣除了疫苗生产的成本；而净利润，还得扣除管理费用、财务费用和销售费用。吃掉长生生物利润的大头，就是这销售费用。
2017年，长生生物的销售费用高达5.8个亿，同比增长了150%。再一看，整个公司的销售人员也就25个人。什么意思？每个人每年能花掉两千三百万的销售费用，算下来每天都得坚持花六七万。这些钱到底用在什么地方了？
回扣！
一类疫苗是各省统一招标采购的；而像狂犬病疫苗、流感疫苗这样的二类疫苗，各级疾控中心和接种单位可以自主采购，其中的流通环节非常复杂。一支二类疫苗，从厂家到经销商，从经销商到各级疾控中心，再从疾控中心到接种单位，往往面临着层层加价。而这一系列环节，就给疫苗企业留下了灰色的操作空间。
《南方周末》曾经整理过长生生物的司法信息，发现从2003年起，它就有多个疫苗产品卷入了多起行贿案件，广东、河南、福建、安徽、山东……可以说，长生生物的推销手段就是：回扣。
销售员们走到哪里就把红包递到哪里，行贿的对象包括地方医院，也包括疾控防疫部门。红包一个个地递出去，就变成了一笔笔的推广服务费，6个亿的销售费用记在了公司账上，就吃掉了6个亿的净利润。
那么，2017年的销售费用怎么突然比往年多了一倍半呢？原来2016年3月，山东警方破获了一起大型非法疫苗案。
疫苗对运输条件有着很高的要求；如果没有达到预设的温度标准，疫苗里面起作用的蛋白质就会变质、失效。而在山东的这起非法疫苗案里，有25种儿童和成人疫苗，没有经过冷链存储运输，就直接卖到了24个省市，性质非常恶劣。
在这次事件发生后，国家修订了疫苗流通条例，疫苗的流通格局发生剧变。
以前是“经销为主”，现在消灭了更多的中间环节，转变成了“直销模式”。对于很多没有建立起自己销售网络的疫苗企业来说，新政策带来的是个大难题；可对于长生生物来说，却正是如鱼得水，市场份额不减反增。
他们给市场留下的是教训，是新的《药品管理法》，还有世界上第一部《疫苗管理法》。
编辑|凉山
排版|凉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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